从小说到电视剧:寻找格桑花那迷人的芬芳
讲这部作品,我想先讲讲陈胜利和原作者党益民,为什么要写西藏?为什么对西藏倾注了如此深厚的情感?按照他们的话说,在西藏他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归宿,他发现了一个军人应该坚守的思想高地,他也找到了一座富矿。大概两年前,他的长篇小说《一路格桑花》出版时,我和他有过一次倾心的交谈。他说,格桑花并非一种特定的花,西藏人民把他们见到的所有颜色鲜艳的花都叫做“格桑花”,它是象征着爱与吉祥的圣洁之花,我之所以给小说起名《一路格桑花》,是因为格桑花是平民之花,他守护的是西藏这方圣洁的雪域,而战斗在这方雪域高原的人民子弟兵,是在用热血和生命守护着这片圣洁之地的和平与安宁,某种意义上,他们同格桑花一样,是爱与吉祥的象征。写他们,就是在写格桑花的芬芳,就是在追寻一种精神。《一路格桑花》采撷的全是西藏生活的真实故事,每个人物每个情节几乎都能找到生活的原型和纪录。这部作品中的人和事都有生活原型,从1983年开始,他因执行任务每年都要去一两次西藏,最多一年去过五次,总计去过40多次。作为交通部队的一名军人,他和战友们在用生命维护着生命之路的畅通。,生活在生命禁区的他和他的战友们却不敢有任何奢望,如果说有,那唯一的愿望就是完成好党和人民交给的任务,平安地回到亲人身边。党益民一当兵就在唐古拉山下修路,其经历的生死劫难,成为他人生的难忘记忆,激励着他用手中之笔书写军人人生的壮丽。他当兵刚下连,就目睹了这样一个场景:一个17岁的新兵,从运兵车上跳下来,脚刚落在高原的冻土地上就晕倒了,从此就再也没有醒来;一个年轻的排长在“老虎口”施工,身为新闻干事的党益民拍完这位一线优秀带兵人打风钻的镜头,刚离开不到几十米,突然遭遇大塌方,那个排长没来及喊一声就倒在了血泊中;一个同党益民同年入伍的老乡战友,早上还和他说话,中午他就和他的爱车一起掉进了汹涌的帕龙藏布江……书中的一个干部牺牲后被埋了两座坟冢,这象一个悬念,贯穿作品,直到结局才揭开谜底。这是个真实的故事,书中人物的名字叫王力,真名叫王力波,生活中的王力波曾死过三次,有两座坟墓。一次是煤气中毒,三天才被救过来;一次运送物资,困在雪山五天五夜,吃草根和雪水,几乎已经晕死过去,被救出后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第三次也是执行运输任务,出发时党益民还到车前为这个战友送行,几个小时后便连人带车掉进了滚滚的江水,同时牺牲的还有其他两个战友。十几天后战友们在下游找到王力波半具尸体,就掩埋了。可第二年春天,又在几十公里的下游找到半具尸体残骸,有人从尸体上的毛衣碎片上认出这才是王力波,确认后又掩埋了一次,这样就有了两座坟莹。因为这个问题,他家乡的爱人怎么也不相信王力波已经死了,苦苦地等他回来,这一等就是十年。这些来自生活的底层故事,在电视剧和书中都有详尽的描述。不同的是,电视剧作了较大功夫的再创作,实际比原作在艺术上上了一个新高度。
首先,这是一部对时代英雄郑重书写、诚意表达的精神朝圣之作。作品所表现的英雄,是基层普通官兵,没有惊天动地的伟业,主人公邓刚长年累月奋战在川藏线上。他们把青春和生命、爱情和梦想都铺洒在这条公路上。他们就像雪域高原上的格桑花一样,圣洁而美丽。这就是《一路格桑花》的题旨。通过李青格为视点,以他的情感线和行为线作为全剧的结构框架。表现了理想信念奉献这样一个大主题,李青格作为名牌大学新闻系刚毕业入伍的新兵,作为一个到川藏线上去采访筑的路武警部队的小干事,怀着好奇心和报道成功而后扬名的幼稚心理走上川藏线、走进英雄群体。他在雪域高原采访时结识了两个人,一个是武警筑路部队大队长邓刚,一个是到雪域高原慰问筑路官兵的艺术学院舞蹈系学生安静。这两个人改写了李青格的命运。《一路格桑花》以李青格为情节主轴,围绕着邓刚和安静描写了雪域高原和川府都市两个生活面。雪域高原上的筑路展示的是艰苦卓绝的拼搏,表现的是崇高感。都市生活展示的是世俗红尘,表现的是在世俗中对人生价值的守望。两个生活面互为映衬,提升了作品的观赏性;更重要的是在世俗欲望和追随崇高的整体矛盾冲突中展示人物的性格和精神。其实这个矛盾冲突是当下的社会带有本质意义的矛盾冲突。作品的坚实可信和打动人心,有较强大的文学精神作依托。
李青格走近邓刚,认识邓刚的过程,也是他完成精神皈依的过程。作品围绕李青格几次回城又几次怀着朝圣心理重回川藏线、重新回到邓刚的大队,表现了他的精神寻找过程,追随英雄追随崇高的过程。这样一种描写,也把山上山下,两个场景交互表现,提高了观赏性。邓刚既是英雄也是常人,他的喜怒哀乐被描写得十分具体,但却并不流于琐鄙。开始时邓刚难以接近,似乎不近人情,不谙世事,不愿回城,冷淡妻子,在李青格看来,这一切都是装的,是虚伪,掩盖了更大的世俗欲望:升官发财!随着剧情的递进,李青格发现邓刚的全部心思全部牵挂都放在他的大队上,他视战友的生命高于自己的生命。因为他的生命就是战友用生命换来的。特别是送礼一节,写出了主人公复杂的内心世界。在上级门口徘徊的场景,让观众不禁有几分心酸,把社会普遍现象用这样一个很巧妙的方式作了批判。邓刚的人物表现是细腻感人的。面对两千四百多公里的川藏线上,平均每公里都躺着一位筑路战士的生命。面对着险情和危机,邓刚变得越来越胆小,他不是怕自己丢命,而是怕战友受到损伤。邓刚和周明的感情,邓刚和十年前牺牲的战友的感情,邓刚和烈士遗孀的感情,这份战友情被描写得铭心刻骨义薄云天。李青格受到震撼,在他们身边完成了精神洗礼和精神涅槃。
作品所表现的这种奉献精神,在我们今天显得很具有特别的意义。我认为这是一部很有思想性的作品,它的思想性是与作家的生命情感体验、艺术直觉以及作品的思想价值融化为一体的。而高远的理想和深遂的思想永远都是文艺的精髓。缺乏理想情怀和思想深度的作品,永远都只能是昙花一现的瞬间景观,包括那些自称只给观众以笑声的作品,只能是热闹一时,决不会传之久远。当今一些人之所以用搞笑娱人愚人的方式来拒绝对思想的追求。说穿了,最根本的一点,是把艺术当作了纯粹挣钱的工具,他的一切创作,必然是以利润的最大化为终极追求,他创作的作品,必然成为他获取金钱的工具。在他的理念里,有意思取代了好听或好看,粗俗取代了高雅,无聊的笑话取代了经典的寓意。无庸置疑,当下低俗的搞笑,正误导着社会大众的审美走向。试想,在我们屏幕前、剧场里,在一个又一个的“晚会”上,一些有意义的文艺演出正被脑筋急转弯式的搞笑所包围时,当一些不动脑子的艺术作品泛滥时,当文艺过分小品化、圈子化、沙龙化、粗鄙化的时候,当文艺过度娱乐化和过度技巧化时,当面对千百万青少年观众挥舞着荧光棒发出一阵阵浅薄而狂热的笑声时,有谁曾经思考过,我们一个民族的智力和审美正在滑坡,正在遭到前所未有的损害呢?所以,我认为,这是当下非常合时宜的应时之作。